本期作者:戴婉贞丨今日主播:高飞远翔

6月,茶山杨梅之邀如约而至。老班长的工作单位在茶山,地理之便,夏令摘杨梅便成了同学聚会的最佳理由。我一早从洞头坐快客到温州新城站,再转车到茶山医学院校门口,刚好赶上中餐。

水果市场上,5月已有杨梅上市,颗粒饱满、肉质粗粝、色泽暗沉,问小贩说是云南杨梅。汪曾祺先生说昆明的杨梅叫“火炭梅”,颜色黑红,一点都不酸,不知跟小贩口中所指是否为同一品种。我尝了一粒,不酸,却也不甜,汁液寡淡。我总觉得杨梅要带点酸味才好吃。

用餐、闲聊过午,一行人循着逶迤的石阶路朝山林中行走。阴云密密麻麻地聚拢来,挤压着天空,脸都发青了。雨气氤氲。大伙儿慢悠悠地数着石阶,欣赏着路两旁扑面而来的翠绿。山坡上,郁郁葱葱的杨梅树丛中,一粒粒圆润的红玉在嫩绿的梅叶间慢慢地伸出小指勾,招呼着我。带路的班长觉察到了我们的骚动,绷着腔,生硬地说:“忍住,路边的杨梅不能摘。”

论温州的杨梅,瑞安、文成、永嘉、乐清等处皆有一定的产量,茶山杨梅名声更远些。《永嘉县志》为证:“杨梅,旧志载土产杨,今出茶山者尤胜”。茶山杨梅又以丁岙村的杨梅为胜。某人说,丁岙村的老杨梅树只有几十棵,不是达官显贵,甭想吃到正宗的丁岙杨梅。老班长毫不掩饰地回应:“只要是茶山山上的杨梅,都好吃。”引来一阵嘘声。

水分子从云隙间一点一点地渗漏下来,空中开始飘散起雨丝,雨丝渐渐变粗、变密,从最初的呢喃转为淅淅沥沥。天公也是抵不住杨梅的诱惑,止不住口水了。

汪曾祺先生说杨梅是雨季的水果。可不是,杨梅成熟时节,便是南方的梅雨季,加上南风助阵,不仅屋外下雨,屋内也经常是水汽弥漫,墙壁、地面皆挂满水珠,戏称之“出汗”。闲来无事,在墙面上练字倒是很方便。梅雨天,一楼厨房湿热、暗沉,一家三口便一直在娘家蹭饭。偶尔走进厨房,掀开炒锅,发现锅边沿白绒绒的一片,低头挨近一看,原来是霉菌在此处安家了。

一到梅雨季节,闺蜜小超就天天抱怨受不了这潮湿天,感觉人都要发霉了。她跑到北方住了一个星期,又跑回来了,说是鼻尖都起皮屑了,受不了北方的干燥。

在半山腰的凉亭里,老班长将事前准备好的T恤分发给大家,他叮嘱,这几天雨水多,杨梅树湿滑,树干上绿苔多,T恤防脏防湿。套上防护衣,大家也不顾飘飘细雨,纷纷没入杨梅树群。

这片杨梅林是老班长亲自实地考察过的。杨梅个大,色鲜,加之筠笼带雨、果唇欲开,似乎一眨眼,她便要化身成含娇带羞的豆蔻少女。可若,此刻真的蹦出一位梅仙子来,那真是要吓死人的。

小超不吃杨梅,问她为何舍弃如此色味俱佳的果蔬,她婆娑着手臂,一脸嫌弃地说:“小时候,看过妈妈泡在盐水里的杨梅,一条条细细白白的小虫子浮在水上,我就再也不敢吃杨梅了。你看那杨梅肉多像虫子啊,打死我也不吃。”她扯着嘴,与杨梅保持着距离。

老人家说:一天三条虫,脸白嘴唇红。胆小鬼小超还没领悟自己已经与一道人间美味失之交臂。踩稳抱紧,从枝头扯下一粒微微发紫的杨梅投入口中,略带酸味的杨梅汁充盈着口腔。清、爽。

杨梅树干不粗壮,加上湿润,踩上去便有摇摇欲坠之感,杨梅枝桠更是细而脆,稍微一拉扯就断下来。我的手刚扯到枝叶,枝头上的杨梅就噗噗地零落到尘泥中。母亲最喜欢这种落地梅,挑拣些不霉不烂的,清洗干净,加少许盐,加冰糖,在沸水里滚几分钟,烧成的杨梅汤,甜中带酸,非常下饭。或是用来泡酒。

万物皆有际遇,荔枝倚妃子笑而享有盛名,连名称都改为“妃子笑”了。明代诗人徐阶曾为杨梅抱不平:若使太真知此味,荔枝焉得到长安。与我心有戚戚焉。

温州瑞安、文成以东魁梅为主,成熟期在7月份。较之大如乒乓球的东魁杨梅,茶山杨梅玲珑润泽,多了一份小家碧玉的秀气。在色泽上,因茶山杨梅肉质更细,紫而不干,黑而不黯,又多了一份灵气,这大约算是我对茶山杨梅的偏爱吧。

雨帘越织越密,虽然躲在枝叶间,还是被雨滴逮住了。“行了,别撑着了,估计要下大雨。赶紧下树回府。”班长的一声吆喝打断了我们的自我陶醉,为免感冒,还是别搞什么浪漫主义了。回程途中碰到一泓山泉,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小水洼,大家痛快地享受了一回天然的足浴。回望“梅山”,水雾缭绕,山树飘摇,一泻千里的绿绸上,点点嫣红,胜在景,更胜在意境。无怪乎老天爷的口水越流越多,雨势越来越大。

班长说今年是“小年”,杨梅的个头偏小,产量也有减,加上连续的阴雨天气,杨梅的品质也受影响。我们只顾同学相聚的欢愉,哪里理会杨梅的大小。老班长事前已经找了一位梅农,为我们每人准备了两篮子杨梅,带回家。

林同学感叹一声:班长真好,这么久不联系,还是这么周到,要不免费再搞十篮让我带回家送人。对林同学的建议,大家一致附议。

策划:刘曜

美编:陈姣姣丨编辑:如婷

监制:胡恩强赵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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