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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不是我不专一,遇见你时,我已妻妾成群。”

“妾身并无怨言,只想问一句,夫君可真心?”

“待卿之心,磐石不移。”

“既是如此,吾愿一生痴情,哪怕泪尽……”

*

元平四年秋,弱冠之年的钦帝,迎堪堪豆蔻佳龄的皇后入宫。

为了表露心中不满,钦帝特意让太史内官挑了个“吉日吉时”,在秋雨淋淋的傍晚,由昏黄的宫灯引路,漫不经心地驾临凤仪宫。

皇后芳名姚璇玑,父亲姚曜为朝中权臣,大将军兼大司马,还被先皇破例封了异姓王,在朝中(重)权在握、一族独大。姚曜虽于三年前病逝,但长子继承爵位,继续手握兵权,地位颇为稳固。而这顶皇后凤冠,亦是姚家早早摘得的。

姚璇玑为家中幺女,姚曜对她视若掌上明珠。早在五年前,钦帝被确立为储君时,姚曜就为年仅八岁的她定下了这桩婚事,只等嫁龄一到,便送入皇宫,做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可惜,他没能看到这繁华荣宠的一幕,但还是睿智地为女儿和家族,留下了一个谋士。

因此,钦帝一脸严肃地端坐着,目光越过花颜月貌、娴雅行礼的皇后,落在她身后的女人身上。

才及豆蔻的青涩少女根本不足为惧,要戒备的,是她身后的女人,姚曜生前的宠妾,临终前特意留给女儿的红颜谋士,有她运筹帷幄,便可在后宫风云中应对自如,以保凤位稳固。

真有这等本事?姚曜对自己的宠妾未免太自信了吧。兴许是情人眼里出“军师”?

钦帝探寻的目光,在女人身上流连,她自然察觉到了,却是淡然地福着身,神色未有丝毫变化。

“免礼。”钦帝言简意赅,并不问候,等着皇后主动示好。

姚璇玑虽然自小娇生惯养,但因早早定下婚事,是将来母仪天下的皇后,皇宫仪礼、温文言谈、幽雅举止……皆认真学过,连妆容亦是端柔秀丽,未敢有丝毫娇(艳),自认不会引起任何不悦,却未料到帝王夫君早就蓄谋已久,筹备了这场下马威。

钦帝没让入座,姚璇玑只得站着,面对女官宫娥们沉沉的目光,心绪惶惑而委屈,颓丧之色险些流露出来。

“娘娘,给陛下斟杯酒,驱驱寒意吧,多谢陛下如此阴寒天气还来探看我们娘娘。”女人微笑着对姚璇玑道。

姚璇玑回过神来,乖顺地走到钦帝身侧,接过侍女奉上的龙凤赤金壶,为他斟了杯酒:“陛下请用。”

“嗯。”钦帝淡淡应声,一双龙睛继续凝在那女人身上,女人半生的经历,他自然让心腹彻查过。

女人姓葛,闺名不详,入将军府后众人唤其“茗香姨娘”,十几年的妾室熬下来,正室夫人去世后,她打理府中事务,被姚曜赞为得力助手,众人亦敬重地称为“茗香夫人”。

“茗香”两字,自是姚曜所取。姚曜是朝中出名的爱花之人,府中妻妾成群,不乏许多即兴而取的婉丽名字,桃月、杏蕊、兰漪、玫姗……相较之下,茗香显得尤为素雅,甚至清淡简朴,当初,谁也没想到她会茶韵悠扬,至今飘香。

姚曜遇见茗香时,已是而立之年,身为中将军的他,奉旨去南(疆)平乱。茗香的家乡,便是在那官(匪)勾结、流寇窜行的城郡。

葛家是城中最大的茶.商,奈何时(局)动荡,官(匪)层层盘剥,大家穷得连饭也吃不饱,哪还有泡茶的闲情雅兴?商铺自然生意萧条、门可罗雀,好在家中尚有些钱财存粮,还够他们父女俩度日。

由于城中时常(动)乱,父亲不敢轻易将她婚配,更是用茶渍在她脸上染了一抹印记,以逃过匪徒们觊觎的眼。父女俩守着无人光顾的商铺,切磋茶艺茶道,苦中作乐。然而,愣是这清苦日子也没能维系多久,商铺还是遭了毒手,因嫌钱财不多,那群恶人更是放火烧了商铺,父亲在最后时刻,护她攀出窗外,跌落在一堵矮墙上。

矮墙被火烤得发烫,泪眼迷濛的她根本攀不住,柔荑一松,整个人坠了下去,却不是坠入痛苦的深渊,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的,命中情缘相系,她落在了姚曜的怀里。确切地说,是姚曜看见远处摇摇欲坠的身影,策马疾驰而来,原本只是将军救民,没想竟是一出英雄救美。

泪水打湿了脸颊上的印记,斑斑尘污中,姚曜依旧“慧眼如炬”,温柔疼惜的眼神,好似呵护淤泥中的夜明珠:“别怕,今后由我护你。”

姚曜陪她安葬了父亲,带着一袭素衣的她回到(军)营。并不以妾室的身份,因为作为侍女,更适宜相伴左右,还能减少是非流言。她眸光清凝、语气清浅,寥寥数语便让阅“美”无数的姚曜意识到,自己此次邂逅的佳人,不仅美丽秀逸,还聪慧温敏,而她给的惊喜还远不止于此。

寂夜沉思时的素袖添香,午后烦郁时的软语轻歌,运筹帷幄后的清茗一盏,得胜归来后的美酒一壶……点点滴滴,恰到好处。更厉害的,是她与(兵)士们的周旋和相处,那般亲善和睦,连他都做不到的其乐融融。

婉婉芳心,纤纤柔荑,泡出的清甜香茗,让兵士们在恬梦中回到家乡,治愈心伤。

此后,军(营)的歌也改了,不再郁郁生愁,而是含着美好的希冀:

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

素衣佳人香茗盏,征人一梦醉家乡。

有着素衣佳人的温暖安慰,姚曜在军中愈加得人心,平乱回朝后被封为大将军。这其中,她的功劳可不小,然而,回府后,她只能是个地位卑微的妾室。

“她叫茗香。”姚曜向正室和众姬妾们介绍。

她看着被莺莺燕燕环绕的他,清凝的眼眸隐现一星黯然,神色倒镇静着,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姚曜仿佛看见悠悠茶烟弥漫开来,彼此间几步的距离,隔出了一弯河流。河流中冷热交织的情愫,氤氲缭绕出的雾气,经年不散。

“她从南疆来,就安排在南边的小院吧。”姚曜对正室道。

日色西沉,她在院中看着移栽而来的山茶花,唇畔牵起点微茫笑意。他从身后拥住她,温言解释:“这院子虽远些,却和我书斋的后门暗连,我时常可以过来。”

“茗香,纵有再多女子,皆不能和你相提并论。”

她没有问,他还对谁说过这样的话,问不问又如何,无论怎样的回答,都否定不了,她永远只能是那几分之一。

两人后来有过一个女儿,可惜未满周岁便夭折了。按故乡习俗,夭折的孩子不能葬入祖坟,姚曜遂在邻近之处,为女儿觅了一方山清水秀的家。那日阳光和煦、白云轻柔,两人亲手安葬了长眠的女儿,于幽幽薄雾中,恍惚看见女儿美丽安稳的睡颜。

“好好睡吧,父亲会护好母亲的。”他轻抚墓碑,向女儿承诺。

她在墓边散着花籽,笑容温柔而苦涩:“这是个美丽的小家园,母亲以后会来这陪伴你。”

姚曜闻言,目光沉痛,低头缓和了一会,从袖口拿出两株并蒂的香草,将一株递给她:“栽在墓碑旁边,另一株等会我们去陵园,栽在我以后的坟地旁。这是传说中的萦心梦魂草,纵使分隔两地也能魂梦相系,永远相依——”

之后的岁月,如一盏盏香茗,清甜而微苦,温暖中氤氲着迷惘,点点滴滴的时光,从妍丽红妆到半老徐娘,回首间偌大的将军府都飘荡着茶香。众人皆言,大将军对她的爱最为深长,她淡笑着,侧头望向窗外的远方,女儿墓边的梦魂草似乎已散发出幽香,她捂住心口,莫名忧惶。

“是不是预感到了。”姚曜在她面前坐下,执起她另一只手放在自己心口:“我也要先走一步,去那魂梦花园等你了。你不用急,慢慢过好余生,我爱你自然也懂你,我和女儿皆是你的唯一,但人生在世似乎又不止于此。”

“这些年来,我执棋,你观棋,定知道今后的棋路,可否为我、为自己再行几步?”

“阿曜放心,你的理想,就是我的理想。”

于是,她悉心教养了姚璇玑三年,陪她进入这繁华幽冷、诡谲重重的皇宫。人前女官,人后谋士,更是于进宫之前就早早成为钦帝的眼中刺。

凤仪宫仍是大婚时的装饰,满眼皆是鲜丽炫目的红,姚璇玑那金丝银线勾绣的瑰艳凤袍倒还能相互映衬,但茗香夫人身上的竹青裳裙,则显得黯然失色。而且,她那张脸也是美人迟暮的脸,又不喜像一些年长妇人那样在发上抹墨膏,鬓间已闪现一星银白。

但不知为何,身上流转的神秘气韵让人不容小觑,何况,那双眼睛没有老去,依旧似碧沉幽宁的潭水,蕴着星月、霞光、人影……尘世间的一切。

“这酒也不怎样,还是来盏茶吧。”钦帝放下酒杯,别有深意道。

“是。”茗香夫人应声道,而后走到旁边的茶案前,泡了一壶茶,用玛瑙托盘盛了茶壶和茶盏,奉到姚璇玑面前,示意她给钦帝倒茶。有她的提点和助力,姚璇玑心神渐稳,幽雅从容地执起茶壶,斟了盏香茗,恭敬地送到钦帝手中。

钦帝在幽幽茶烟中敛起眉毛,自己虽将她们冷落了一番,但他知道,这场较量,仍是自己输了。

还是姚曜运气好,能觅得红颜谋士。他生前,她与他相伴相依;他死后,她还在继续为他执棋。自己,怎就不能有这(艳)福和好运?

怎奈九五至尊的帝王,实在是孤家寡人的存在,他根本放不下心来真正宠信哪个妃嫔。因此,每每引一些妃嫔宠姬去凤仪宫寻衅,都被茗香夫人一盏茶搞定,当然,意志略坚定些的,就两盏。最后,或和解或收敛,后宫风雨又变晴天。

“茗香夫人究竟和你们说了什么?”钦帝生气更兼好奇。

“回陛下,她也没说什么,就是品茶谈心、”一个嫔妃语气颇为沮丧:“将臣妾的处境稍作分析。”

呵,原来还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那一套,怎就不想想,自己也是这样!呃……不对,她不用担心被藏,因为用她的人已经死了,可她仍在被利用着,这究竟该归于至爱还是执念?

钦帝容忍了三年,看着茗香夫人在皇宫风云中随机应变、重重周旋,她是带着姚曜的心愿与美梦,将自己遐想成女将军,为他打赢这最后一仗么?

休想,钦帝的嘴角扬起刀锋般的笑意。茗香再香,终归是茶,短暂的迷醉之后,便是长久的清醒。你自己,也定料想过失败的结局。正如现下,寥寥孤影、残梦追忆——

世间无难事,只怕“狠”心人。

凤仪宫传出喜讯的那天,钦帝正在别宫练习弓箭,一支羽箭越过箭靶,刺在旁边的山茶花上,几欲凋谢的花朵,竟以奇丽坚忍的姿态落地,一抹嫣红如血泣。

那之后,钦帝时常去探看姚璇玑,亲手喂她喝安胎汤药,还特意去皇家寺庙,为她求了母子平安符,表现出对她腹中龙嗣的重视。

“臣妾谢陛下厚爱。”姚璇玑羞赧的双颊红若桃花,却没看到,榻边侍立的茗香夫人脸色已苍白无华。

“怎么,茗香夫人是想给孤泡一壶茶吗?”钦帝扬眉问道。

烫壶、置茶、温杯、高冲……一道道步骤,雁眉愈颦,她端着白玉龙凤盏,将香茗亲手奉给钦帝:“还望陛下赐教。”

“夫人的茶艺无可挑剔,茶香亦可飘千里,只是、”钦帝压低了声音,看着她鬓边那抹银白,借着杳杳茶烟叹了口气:“这世间事,过错可以避免,天意却不容违逆。你可听清?”

“……谢陛下赐教。”

“可惜、你们已无处可逃。”

尖叫声划破苍穹,女医宫娥们骇得退到角落,姚璇玑于虚弱中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揪心于没听见婴孩的哭声,她惊惶无措地往床尾看去,熟悉的身影却冲了上来,用襁褓裹住那已经没有气息的婴孩。

“就说我忆子成狂,害了这孩子,唯有这样才能保住性命、保住家族。”茗香夫人匆匆丢下这句话,便抱着襁褓冲出宫门,伸手摘下发簪,扯乱衣裳,披头散发地疾奔着,让宫中众人见证她的疯癫。

钦帝的“赐教”意味深长,既有谋士应对一切诡计刁难,那就把这些皆归于天意。皇后诞下残缺死婴,是上天怪罪姚氏一族,连莫须有之罪都不用寻,便可“替天行道”地祸及满门、赶尽杀绝……她打了个寒颤,阿曜,你放心,我绝不允许这伤惨的结局!

她冲到花园一角,深秋的花林无半分色彩,只有浅淡苦涩的幽香。她脱力地跌坐在地,扯下腰间系着的小铜管,拿出火折点燃地上的枯叶。

“不过一颗棋子而已,竟这般拼命。”宫墙上,钦帝冷漠的声音传来,语气却很是不甘。自己为何觅不到如此忠心的棋子?就连那毒药,还得自己亲手喂、亲手系(汤药和护身符皆有毒):“你这样忠于他,究竟有何意义?”

“朝中动荡,于陛下而言,只是换个暂且顺眼的权臣,可于天下而言,却是一场浩劫、万(民)遭殃。”她在浓浓烟雾中,看着似水流年的画面帧帧从眼前淌过,那英豪般的男子永远守在内心深处:“我是历经(战)乱之人,只愿那刻骨的痛苦,能从这世间消除。虽拼尽性命,亦只是绵薄之力,但是、”

“就像阿曜说的那样,人生在世并不止于此,除了情(爱),还有理想。我不是忠于他,而是、归于他的情(爱)和理想。陛下亦是有理想之人,希望你的理想,不要成为埋葬心魂的海洋。”

晚风袭来,团团星火燃成一片火海,她依旧倦怠地坐着,清瘦的身影靠在发烫的树干上,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

君心妾意相缱绻,至爱燃永远。

*

元平八年深秋,已故姚曜大将军侧室,茗香夫人病逝。帝念其温慈谨敏,追封为敬慧茗香夫人,与其女合葬。相传那座母女坟芳草飘香,直飘往姚曜所在的方向——

青铜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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