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踌躇,衣不解带者半月危急重症
日夜踌躇,衣不解带者半月 ——沈芝卿红斑泻血案 (摘自《诊余集:孟河余听鸿急危重症医话医案》) (一) 壬午七月,余至琴川,吾友沈芝卿劝余施诊。八月间,温热大行,病诊甚多,每日 应接不暇。至腊月初五,因年事催迫,欲回孟河度岁。是晚与芝卿同饮于醋库桥。 芝卿曰:吾腿上起红斑已有两日,并无所苦。余视之,两股两胫及手腕等处,起红斑如豆如粟,视肌肤稍高,色微紫而不鲜泽,有时作痒。 谅由冬天温暖,风热所致。 当时开一辛凉解肌之方。 初六早解缆启行,过扬厍之西塘市。河冰,泊舟五日冻解,一路耽搁。至十九日到常州,接得吾友胡少田之信,云芝卿病重。余半载未归,归心如箭。至二十日,又接到少田信,云芝卿病危,即速回琴。 斯时雪深冰坚,余即寄装于怡芬泰茶行,负絮被一条,趁航至锡山,连夜过航至琴川,到已十二月廿三日午后矣。 (二) 一见芝卿,形容十分狼狈,囚首丧面,色亦黧黑,发根上逆,大便血利滑泻,手足拘束,如同桎梏,身上红斑,皆聚成块,大骨骱处及肩胛、尺泽、足膝、环跳、足胫等处,俱结红色一块,坐不能卧。 余亦为酸鼻,即细问其病之始末。病家曰:初六日身起红斑,亦无所苦。至十一日,即胸中痞闷而呕,且有寒热。 延裴姓医,进以高良姜、两头尖、吴萸、红豆蔻、官桂、香附、干姜等味(辛热大剂)。 两剂后觉胸中更阻,大便秘结。至十五日,大便后猝然下血甚多。自此每日下血下利,斑疹渐收,聚于骨骱,而手足拘曲,寒热亦止。至今七八天,日夜下利无度。 (三) 余诊其脉细而弦紧,舌苔白滑而润。 余细思之,斑由冬温而来,热阻胸中,肺气不宣,则气逆而呕。 被裴姓医辛热大剂,劫动血络,阴络受伤,血从下溢。 大便血后,血不能养筋,则筋拘束不伸。 正气下陷,则斑疹随之而收束,聚于骨空节骱之处而成片。 检近日所服之方,皆槐花、地榆、山楂、银花、枳壳之类。 余思此症,乃失表症也,若以人参败毒散服之,逆流挽舟,冀其斑透而痢止。 服人参败毒散后,果能得汗,斑疹结聚,散布满体,痢仍不止。再服依然。 (四) 虽属知己,余亦难自专主。 即邀王简修诊之,用当归赤小豆散加槐花、地榆之类。 又邀沈心田诊之,进以阿胶、地黄之类。 皆在阴分一边,方俱难以惬意。 余再诊其脉,仍如前,舌白不化,下利清谷。 血脱则气亦脱,血脱先固气,当服温补,似乎合符。 故王沈二君之方,俱未敢服。 彻夜思维,服温补又恐有碍红斑。 然阴斑虚疹,亦不忌温热。 况事已如此,完谷不化,汤药入腹,即滑而出,断无再服阴药之理,当舍表救里为是。 先进以四君子汤,加木瓜、萸肉等消息之,调以赤石脂、米汁。 (五) 服后即滑脱而下,亦无所苦。惟面红目红,夜不能寐,舌滑口和。 俱少阴之见症。 他医皆云下血太多,阴不敛阳,不如清热养阴。 余专主此事,总不能听各医眩惑。 若不升阳固气,利断难止。 余进以重剂附子理中汤: 党参五钱,白术三钱,干姜一钱,附子一钱,炙草一钱,红枣五枚。煎汁服之。 虽无所苦,而舌转干黄,渴而不能饮。 各人皆谓药不对症。 余曰:治病当有药主,其权在我。若再服寒凉,岂有生理? 再服原方一剂。 舌苔又转焦黑,扪之如炭,脉仍沉迟不浮,面红目赤,夜 仍不寐。 余心焦灼,即着人请支塘邵聿修先生。 时正天寒雪厚,邵先生不能来城。 廿六日,年事匆匆,再服理中汤一剂。 (六) 黑苔皆剥,舌变干绛色,胃气稍苏,利亦稍稀。 余曰:阳分已回,稍顾其阴,原方加入生地、阿胶。 服后利又甚,舌转薄白。 余曰:阴药不能进,阳回而无依,如之奈何? 二十八九日,又加呃逆。 仍服附子理中,加以丁香、代赭,去阴药不用,而利稍减。 访得东乡丁姓医,颇有名望,遣人请之。是日已大除夕矣。 余思元旦无市,即开单买药十余种,参、术、附、桂、苓、草之类,配而与服。 服三剂,至正月初二,利已止。 (七) 丁姓医到,看前诊诸君之方,无一不错,惟用山栀、连翘、桑叶、杏仁、蝉衣、芦根之属,谓此症极轻,服两剂,再邀复诊可也。 病家亲戚辈,见此症面红目赤,舌绛而干,凉药最宜,心中反咎余用温热之药,口虽不言,而色见于面。 余曰:既请丁君到此,不服其药,心必不甘。况丁君之言,津津有味。姑且煎好,服少些试之。 先服一杯,便觉寒战,舌转白润,作哕不休,利下又甚。 余即进以理中汤。 哕止。 病家仍不信余,再服丁药半杯。 舌仍转润薄白,而呕又至。 余曰:虚阳上戴,假热无疑。 (八) 至初三夜,邵聿修先生到,诊之曰:舌干而绛,下血极多。 血脱则气亦脱。若专服阳药,阴液何存?阳无所依,阴躁即见,岂能久持? 斟酌一方,用归脾汤合黄土汤去黄芩,阴药少而阳药多,可保无妨。 余亦以为然。邵先生即时返棹。 照方煎服,病人云:觉背脊中寒凉。而药仍从大便流出。 余曰:聿修先生为常昭两邑医生之冠,无出其右者。投剂无效,真束手无策。 (九) 然既能纳温补,只能仍归温补。 即进以鹿角、杜仲、枸杞、附、桂、党参、冬术、炙草、干姜、巴戟、红枣大剂。 服三剂,利止,面红目赤仍不退,夜仍不寐。 至初六卯刻,猝然冷汗如浴,呃逆频频,连续不止。 已见欲脱之象。余曰:难矣。 按脉仍沉而不浮,汗出如冰。 此时亦无可奈何。 余即以附子三钱,别直参一两二钱,煎浓汁,作三次服。 巳刻服一次,不觉胀热。 申刻服二次,汗稍收,呃亦减。 亥刻服三次,尽剂。 又另煎潞党参四两,终日饮之,至尽剂,汗收呃止,而能安寐,面目红色亦退,从此转机。 后嗳气不休。 是胃中新谷之气,与病之旧气相争。 服仲景旋覆代赭汤十余剂而平。 此症舌干而黑,目赤面红,且兼血利,能专主温补,一日夜服别直参一两二钱,党参四两,附子三钱者,幸病家能信余而不疑,而余亦能立定主见而不移。 若一或游移,进以寒凉养阴之品,不死何待?虽雪深三尺,日夜踌躇,衣不解带者半月,亦劳而无功! 此治病之所以当胸有成竹也。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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