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乔的童年是幸福的，她有一个温暖的家，有疼爱她的爸爸和妈妈。但是周乔的童年又是不幸的，年仅四岁的小周乔，就失去了爸爸妈妈——亲爱的妈妈林桃割腕毁容自杀、爸爸周志乾被山城公安局以“历史反革命”的罪名逮捕入狱。从此，年幼的周乔就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开始了充满辛酸坎坷的人生。

周乔的爸爸周志乾，即潜伏敌营的军统六哥郑耀先，与化名林云燕的妈妈林桃，为逃避国民党中统和军统、共产党山城游击队三方追杀，隐姓埋名亡命天涯。好不容易安顿下来，而且迎来了山城解放。周志乾在山城警察局做一名档案管理员，妈妈林云燕给街道办妇女扫盲班上识字课。可惜好景不长，随着韩冰的到来，识破了周志乾的身份，他们一家三口又要开始逃亡了。

周志乾被通知晚上需要加班，有重要的同志要来提看档案。丈夫外出迟迟未归，林桃心里忐忑不安，带着女儿小周乔来到临街的路口焦急等候。林桃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和牵挂。小周乔用稚嫩的小手给妈妈擦拭眼泪的动作，看哭了许多观众朋友的心。

周乔时常遭受街坊邻居坏男孩的戏弄与欺负。为此，小周乔经常哭鼻子。幸好还有君宝哥哥的保护，小周乔才省去了许多麻烦。这不，街坊邻居刘家嫂子又找到识字班告状来了。看到一旁哭得抽抽噎噎、委委屈屈的周乔，林桃把女儿搂在怀里：“乔儿，你怎么啦？……别哭了，乖！”看到街坊邻居小男孩儿的头被打破了，血迹斑斑的，林桃轻声询问女儿：“人是你打的吗？”“君宝哥哥。”面对护犊心切、得理不饶人的刘家嫂子，林桃妈妈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赔偿了医药费。事毕，林桃宽慰女儿道：“没事儿了啊！来——”在妈妈这里，女儿小周乔获得了满满的情绪价值和安全感。

可是好景不长，多年来一直担惊受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逃亡之初郑耀先就说过，他和林桃两个人，只要有一个人被认出来，另一个就难逃一死。认识林桃的人不多，可是认识郑耀先的人太多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周志乾与林桃商量如何躲避这场飞来横祸。可是商议了一个晚上，仍然是束手无策。妈妈林桃更是愁眉紧锁：“乔儿怎么办？她还那么小，叫她一个人怎么活下去？”林桃犹如母鸡护雏一般彷徨无助，却忘记在风雨飘摇中，自己也只是一介浮萍。

送走了丈夫，林桃开始送别女儿。看林桃拂照女儿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充满了母女情深与依依不舍。都说为母则刚，可是在林桃跟前，六哥和小周乔，如同领着一个大男孩儿和一个小女孩儿同时需要照顾。想必林桃心中是万般的难以割舍，又是怎样的柔肠百转！

经过一夜的辗转反侧，让林桃最终抉择了自己此生的结局。林桃深爱军统六哥郑耀先这个男人，爱自己像小鸟衔枝一样一点一点搭建起来的家。但是林桃的存在，势必成为郑耀先身份暴露的铁证。在严峻的现实面前，林桃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接下去她还能做什么？

亲爱的妈妈林桃割腕毁容自杀了！山城公安局干警把妈妈的尸体蒙上白布抬走了！年幼的周乔一路追赶着逐渐远去的人群，哭着喊着要“妈妈”，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催人泪下。——旁白说道“妈妈离开我的那一年，我四岁”，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不知道撕碎了多少观众朋友的心。

周乔是不幸的，年幼的周乔早早地失去了亲爱的妈妈林桃；周乔又是幸运的，可怜的周乔遇到了另一位疼爱她的人——秋荷妈妈。秋荷虽然出身风尘，但却有着大地母亲一般宽厚善良的博大胸怀。正是有着秋荷妈妈的羽翼呵护，小周乔儿才得以躲开许多凄风冷雨，与她的君宝哥哥一起健康地成长。

高君宝如同保护神一般庇护在周乔左右，这又是不幸中的万幸。用林桃的话来说，“君宝这个傻孩子，就跟咱们家周乔投缘。有什么好吃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乔儿。要是谁欺负了咱们家乔儿，他肯定第一个冲上去。”有些缘分真是上天注定的，剧中周乔与她的君宝哥哥，就像一条藤蔓上结的两个苦瓜，同病相怜相依为命，在自卑与自尊的狭缝中顽强地生存成长。

周志乾被山城公安局秘密拘捕，一夜未归。秋荷妈妈怀抱周乔，一早来到公安局门口寻找周志乾。历经世故的秋荷，贿赂公安干警：“这就是一点儿茶钱。他肯定是被抓起来了。”可是“共产党的公安连个灯油钱都不肯收”，令秋荷困惑不解。秋荷妈妈交代高君宝：“傻儿，来，看好妹妹。”年少不更事的高君宝，看到公安干警用手掌抚摸周乔妹妹的脑袋，于是牢记秋荷妈妈的嘱托，悄悄地拿起一块砖头猛地砸向公安干警。面对闯祸的高君宝，秋荷妈妈一个劲地向公安干警解释“我娃是个傻儿啊。”小周乔哪里懂得其中的曲直利害关系啊？看到君宝哥哥被人委屈误解，小周乔哭着喊着：“哥哥不是傻儿，真不是傻儿！……”（童言无忌，看得让人鼻子发酸）

秋荷出身风尘，“曾经是春香院的头牌”（秋荷语）。用林桃的话来说，“什么妈呀，君宝就是个叫花子，以前在秋荷待的那家妓院门口要饭。后来政府取缔了妓院，秋荷想这辈子也不能生育了，看着君宝可怜，就把他收了当干儿子。”而在秋荷的眼里所见和心中所想，对于儿子君宝而言，“老娘可是帮你把以后的媳妇都找着了啊，你这能不能给老娘养老送终，就看你的良心会不会被狗吃了！……”（小人物自然有小人物的底层需求和小算盘）

秋荷妈妈对小周乔的关爱，是发自内心的欣喜与怜爱（越是处于社会底层的卑微人物，越是懂得体谅人世间的人情冷暖）。面对宫庶坚持要带走周乔，说什么“这孩子不能待在共党的地界”，秋荷的反应是“啥叫共党的地界？都解放啦，这全天下都是共党的。共产党还能为难这么个小娃娃？我不信！……你连这娃娃叫什么名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更不能让娃娃跟你走了！谁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风筝》剧中对秋荷这一角色的选择，也充分体现了柳云龙导演的睿智与慧眼识珠：演员谢承颖无疑是最饱满、精准地诠释了秋荷这一底层最卑微却又闪烁着人性最伟大的母爱光芒的角色，为《风筝》的精彩谢幕增添了不少亮丽与惊喜。

谢承颖饰演的秋荷，风尘女子的秋荷，眉梢眼角风情万种顾盼生辉；而大地母亲般的秋荷，则是对小周乔如母鸡护雏一般悉心拂照关爱有加；风烛残年的秋荷，则是一脸风霜愁容惨淡。无奈年少不更事的周乔却辜负了秋荷妈妈的一番养育之恩，秋荷妈妈临终之际竟未能见上一面。

剧中“风筝”的危险无处不在。事关周乔的一点一滴，也许看似平常不经意的一句话就会暴露“风筝”的真实身份。军统六哥郑耀先，绰号“鬼子六”，睡觉都睁着第三只眼睛。这也许是高度自律的职业素养使然吧。

陈国华是一名忠贞不渝的共产党员，同时不愧是一名忠厚的长者。面对小周乔的困难处境，陈国华提出自己妥善安置的意见，却被周志乾委婉地谢绝了。（否则“风筝”极有暴露的风险）

“这，会不会太亏欠孩子？”陈国华于心不忍，问道。“谁让她生在情工家庭呢，没办法。”周志乾苦笑着回答。这样的场景对于理智的观众朋友是十分正常的；但是对于年仅四岁的小周乔未免有些残忍。谁能设想当今社会年龄仅四五岁的小朋友，没有了妈妈，同时还要面临得不到来自爸爸的关爱，会是怎样一幅悲惨的景象？哪个孩子不是自己父母的心头肉、掌中宝？

这就要回到《风筝》的主题——信仰与人性的关系上。信仰与人性并非二元的绝对对立，但是面对信仰的需要，我们的主人公军统六哥郑耀先不得不一次次地撕裂着人性，忍受着失去亲情、友情和爱情的非人折磨。“信仰至高无上，到底至高无上到什么程度，到底要高到什么层次，才能够让你有一个决心，能够牺牲到你最纯朴人性中的那种基本关系。”在周志乾身负历史使命与毅然决然的抉择下，小周乔的命运注定了是充满辛酸和坎坷的。

在川江码头围捕宋孝安的行动中，军统六哥郑耀先与女儿周乔不期而遇。面对枪林弹雨危险丛生，郑耀先焦急万分，不得已央求女儿：“乔儿，跟哥哥先回家好吗？——爸爸不会不要你的。爸爸明天会去看你好吗？真的，爸爸不会骗乔儿的……”（这既是不得已的缓兵之计，同时也是真情流露、对女儿周乔满满的亏欠与心疼）

可是，军统六哥郑耀先又一次食言爽约了。（军统六哥这是第几次忽悠小朋友了？）

马小五前来石口劳教农场看望师父郑耀先，顺道带来了小周乔的消息。“看见乔儿了？”军统六哥一见马小五就急切地问道。马小五点了点头。“孩子在等我？”马小五还是点了点头，默然无语。“没等着我，她——”郑耀先关切无比，“她哭了？”马小五摇了摇头，安慰道：“有秋荷呢！一准就带她回家了。”（六哥能否想像得到，小周乔望眼欲穿的模样有多可怜么？）

马小五向师父汇报情况：秋荷帮我们破获了敌人的联络站，公安局要奖励她，结果秋荷一上来就问，这能不能帮周乔她爸减减刑？郑耀先听罢无奈地表示，多给秋荷些钱吧！就说是政府给的，账记在军统六哥的头上，先赊着，郑耀先会慢慢偿还的。

当马小五再一次来农场看望师父的时候，军统六哥郑耀先由于替韩冰鸣冤抱屈，竟被袁农副政委以“国民党潜伏特务”“历史反革命”的双重罪名予以逮捕。郑耀先跟马小五解释自己替韩冰打抱不平的理由：“韩冰是个好同志……师父告诉你，就算是全天下的人明哲保身，师父我都不会。因为我跟韩冰一样都是共产党员。”然后郑耀先语重心长地告诉马小五，为了他的政治前途，师父以后不能再教他了；能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侦察员，以后就要靠马小五自己了。

最后郑耀先握着马小五的手，希望马小五能定期找借口替他去看看周乔，等她再长大一些，告诉周乔：“不是我不要她、不想她；是不能要、没办法要。这辈子，让她把秋荷当成亲妈吧！”（《风筝》剧情第36集）

看到马小五难过得无语凝噎，笔者也情不自禁地眼眶都红了，鼻子直发酸。（倘若周乔有幸看到这一幕，兴许在后来的成长过程中，也不至于对自己的生身父亲军统六哥郑耀先耿耿于怀、万般痛恨了吧！）

孩子的想法与诉求总是简单和直线的。一句安慰的话语，一个拥抱，一个亲吻，就是孩子幸福的全部。在孩子的眼里，可以没有汽车洋房、花园别墅，没有生日蛋糕，没有漂亮的裙子，但是决不能缺少安全与温暖。同样的，一句简单的欺骗或责备的话语，也可以将孩子的自信击得粉碎。

笔者一位朋友的孩子，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在爸爸妈妈眼里，原本是天使、公主般的存在；可是自从国家开放二胎政策，有了第二个孩子（偏偏是个男孩儿），这对原本就有重男轻女思想观念的朋友而言，不经意间疏忽怠慢了这个姑娘。于是小姑娘变得心事重重，精神恍惚，一个高速公路的下午，就是这样一位“小公举”，因为一件鸡毛蒜皮般的小事，被爸爸责备了几句，竟然摔门而出，冲向川流不息的车海……从此鲜花凋落，成了父母心头永远的疼痛。

面对高君宝的入伙申请，延娥坦然告诉他形势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你看看我们，被他们逼得像流贼一样，只能蜗居在这山洞里面，别说是升官发财了，就是连肚子都吃不饱，有了上顿没有下顿。我们如今可都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走投无路、举目无亲了。”

高君宝说他自己，一来出身有问题，二来脑子有问题，三来性格还有问题。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困难户，就差干妈秋荷和妹妹周乔都懒得搭理他了。（事实果真如此么？）

高君宝当特务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我爸是中统、就是干这个的”。在那个时代，特务的儿子只能当特务；不当特务也同样会被打成反革命特务。泱泱大国已经容不下他的出身。高君宝对国民党阵营的选择有基于自身命运的无奈抉择，但更多的恐怕是对周遭革命环境格格不入的抗争。这就是历史的宿命，也是高君宝个人的悲哀。高君宝从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回过头来再看看周乔。此时周乔应该是十三四岁年龄，正值豆蔻年华的小周乔，本应该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青葱岁月，可是周乔的眼睛里却总是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与困惑，还有抹不去的淡淡的忧伤。

缺少母爱或缺少父爱的孩子大抵如此；既敏感又自卑。在红星电影院门口，系着红领巾的周乔在人群中排队，本该欢笑的脸庞却一脸阴郁，几滴泪珠挂在脸上尚未拭去。远远看见哥哥高君宝骑着自行车迎面而来，小周乔不是欢快地与哥哥打招呼，而是赶紧躲到人群背后。

哥哥扭头看见了人群中的妹妹，飞快靠拢上前叫着妹妹：“你出来。”可是周乔却转身就跑，害得哥哥急中生智把自行车一丢，人也假装倒地不起。周乔记挂着哥哥的安危，驻足张望不肯离去。这一幕似曾相识，看得笔者鼻子直发酸。

同样都是顶着“历史反革命”和“国民党中统特务”后代的帽子，周乔与高君宝二人，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同手足相依为命，在自卑与自尊的狭缝中顽强生存野蛮成长。虽然有着秋荷妈妈的羽翼呵护，但小小年纪的他们俩个，心灵早就饱受了多少冷暖与创伤；也许伤口已经结痂，在心底深处结成了一道伤疤。

（待续）

原创不易，如喜欢本篇文章，敬请